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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e 2024-11-26 09:03:23

你我他吃得都一样,若万一不巧被下了毒,那黄泉路上也有伴。秦遇安笑靥如花,轻声细语道,“娘娘说笑了,遇安在宫中行走了大半日,只有听雨轩肯分一口吃食与我,遇安感激不尽,娘娘若有事交代与我,尽管说。”

  明人不说暗话,魏氏当即释然,这宝果真押对了,她恳切道,“听闻府上的大公子拜到了岑老夫子门下,能否请殿下从中通融,让岭儿也跟着听听?”

  岑老大人是帝师,皇子中只有太子幼时曾受其教诲,还有当时的伴读陆坦,小陆郎君只能算蹭课。后来岑夫子只做历届状元的座上师,鲜少再从事帝王将相的一线教学工作,魏氏虽足不出户,消息倒挺灵通。

  为母者则为计深远,四皇子在宫中的人设是胸无大志大孝子,但胸无大志不能胸无点墨。魏才人出身低微,位份也不高,宫里又是那么个看人下菜碟儿的地方,就算有名师,也轮不到四皇子。

  现如今秦宁既然主动提了,那魏才人就干脆顺手推舟放手一试,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您看能不能让老夫子撮一堆儿教了?

  等秦宁从后宫出来,福似海正侯在公主的车驾边,待秦遇安走近,深深一揖,递上了一本册子,“殿下,这是礼部列出的嫁妆条目,陛下已经首肯,请公主过目…”

  这就算正式把玉安公主给买下来了,秦宁接过来随手递给了冬葵,低声道,“我不日即将动身,帐上的生意老丈放心,只是这宫中的动作还得靠您多加留神。”

  福似海躬身道,“公主无需挂怀…另外,方才魏才人若有求于殿下,殿下不妨行个方便。”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秦遇安颔首,不过她有些生疑,这魏氏真有这么大能量?若真是个举重若轻的人物,那跟她夫君当朝皇帝直接提不就行了,何必去求一个陌生人。

  马车还没驶出宫门,秦宁便开始躲在车里掀开食盒大快朵颐,按陛下的安排她可以回大广苑休憩数日,之后准备北上。魏才人不愧是御膳房的宫女出身,这一盒子吃食堪称美味,秦遇安特地每样留了两口,等回了苑子让喜婶儿研究研究配方。

  想来也是有趣,离开听雨轩之前,魏才人特地命人打包了几条风干大火腿,卖相喜人,秦宁虽然心驰神往,但客气一下还是要的,魏氏坚决要送,“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整那一车的珠翠有什么用,不如几条火腿来得实在,魏才人真是个妙人。热饭下肚,秦遇安舒展一下筋骨,总算舒坦了些。不料车外传来一阵跑马的声音,来者长了一个狗鼻子,先是左顾右盼地四下闻了闻,也不跟人打招呼,撩开车帘便开始寻,“什么味儿?!”

  马车正穿过热闹的街市,准备出城,玉安公主看着眼前这位再度私自流窜上她马车的外臣,见怪不怪道,“陛下不是在御书房亲自召见得陆大人么?怎么,没管你饭?”

  陆坦慢条斯理地嚼着那半碗牛肉粒炒饭,半天才腾出工夫说话,“陛下请客,谁敢吃饱。”

  这倒也是。看他吃得香,秦遇安给他倒了半碗松茸汤,唯恐噎着陛下这位近臣。把碗递过去,秦宁低声问道,“陛下与你,在密谋些什么?”

  车行颠簸,小陆郎君唯恐汤洒了,先端起来一饮而尽,继而拿冷眼睨她,“既是「密谋」,如何能广而告之…”

  呵,还是个忠臣。秦遇安缩进了蒲团里,不再多说。反倒是陆大人吃差不多了,有了些心情,“魏才人所求之事,你若不方便,我去跟岑老夫子说,等下我要去拜见他老人家。”

  秦宁下意识想问一句「见他做甚」,再一想估计也是「密谋」,不如省省力气,再细想不对,他怎么知道魏才人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细思极恐,陆坦倒打开了话匣子,“你刚往听雨轩走,御书房便得了信儿。此次北上,你的「嫁妆」里有相当一部分会是大塘的经史子集,一干书目要岑夫子亲自过目,方可敲定。”

  所谓和亲,当然不会仅仅是送个女人过去,人文渗透才是天下一大统的重要辅助。秦宁点头,“也好。岑老大人已然助我良多,我也不好意思再过分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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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喝足,陆坦放下碗筷,将食盒推到了一边,兀自扯过来一张帕子擦了擦唇角,深深地看了秦宁一眼,“你以为他是因为与你「沾亲带故」,便要帮你?他女儿是第一天嫁到你家?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古道热肠?莫非之前他不知道你是他后外孙女?”

  连珠炮似的发问弄得秦遇安应接不暇,陆大人倒了半盏清茶给自己,“亏你还是个东家,这世上之事大大小小都是「买卖」,哪儿那么多人情,可千万别以为贵人们给的都是恩典。”

四十二

  人类视野的宽窄往往平行于欲望的大小。当你的目标就是那座小山包,那么过于宏大的努力就会显得用力过猛得不偿失。如果这种超常规的努力必须做,那只能说明阻力不是一般地大,譬如此时的大广苑之于秦遇安。

  而经过超常规的努力之后,站得高度就非tຊ同一般,格局莫名其妙地被打开到了另一个层面,虽然得到了期待中事件的结果,但往往只是歪打正着,并不是主因强调的正果。

  以「恭迎佛骨」这件事而言,难道真是因为岑老夫子不开心了,当朝天子就让步了?

  开什么玩笑。

  依大塘现行律法,寺庙占地既不用纳粮也不用交税,现如今大塘僧侣已达几十万之众,这帮壮丁打着「供养佛祖」的旗号将大把的良田占为己有,自立门户不闻天下之事,陛下心中早有不满,要知道那可都是李氏的大好河山。

  岑老大人洞察圣上的隐忧,说话才那么硬气,陛下才会二话不说便将大广苑赐给了你秦遇安。

  总之都是利益的制衡与撕扯,哪儿来那么多情分。秦遇安垂眸静听着陆大人讲得深入浅出,盯着那空荡荡的食盒子一言不发。陆坦以为是铺天盖地的大实话打击到了她的情绪,毕竟这小娘子也才年方二九,刚想调整话锋宽慰一二,但见秦宁拧着眉头不快道,“我特意每样菜留了些,想带回去叫厨房琢磨一下菜谱,你吃得如此干净,你要做甚?”

  讨厌不讨厌?

  小陆郎君瞠目结舌,他苦口婆心说了这半晌敢情是对牛弹琴。就这点残羹剩饭我还没嫌,你这不满从何而起?陆大人车帘一挑跳将下去,飞身上马之前忿忿道,“回头让听雨轩的人抄一份菜谱给公主殿下送过来,总行了吧? ”

  马蹄哒哒声渐远,秦遇安脸上淘气的神情全然褪去。把玩着秋葵给她新作的荷包,她暗自咀嚼着陆坦方才的那些话。时至今日,她已然入局,俨然成了皇帝手中的一颗子,可陛下执黑还是执白,除非落子,否则她猜不到也猜不透。

  现在她心中大概有了分晓,这一盘走下来根本就不可能非黑即白,想方设法化身成一切必要的颜色,冒这一趟险来保住交换条件即可,大可不必费心劳力地去猜那些辅助环节,无论是人情,还是世故。

  裹在这战团里头,她得的好处不过是蝇头小利,是在维持大方向前提下的顺便,顺便而已。

  陆大人这阵「耳边风」吹得虽然凉,却刚好够秦遇安冷静,如此一来心安理得地放下自作多情,拿起我行我素,玉安公主这数日的休整过得井井有条分外惬意。

  先将采参斋全权托付佟掌柜,顺便画个大饼:今年若是年景好,好来年您便可以参股作东。佟掌柜一如既往地可靠,深深一揖道,“那些都是其次,大东家务必平安…才好。”

  再去跟刀娘作别。刀娘初见玉安公主多了些拘谨,几杯清酒下肚开始语重心长,“遇安,我虽不知你打得什么算盘,但你必然打了些算盘…万事务必要小心。来年开春,京都大办佛事,好几家贵夫人找我定下了金线佛衣,届时我势必要去趟尺州,若有机缘,就去探望于你。”

  论绫罗绸缎当然数我大塘江南,但要说起黄金丝线,那就不得不提边陲州府尺州。

  这几年黄金丝线在织绣届异军突起,为天下富贵人家热烈追捧。金线细如发,韧如弦,金光闪闪,产地不可考,四海八荒限量供应,仅在尺州有交易能买到。穿着一身销金刺绣参见我佛,足见诚意,又显贵气,心诚则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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