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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看着，笑着主动解释：“我手里的大红婚庆四件套是贺营长特地吩咐要换的，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大红婚庆，看来贺少珩是要和沈清清结婚了。

也不奇怪，毕竟他们结婚照片都已经拍了。

颜青岚笑了笑，平静下楼洗被单。

忙完后，已经到了八点半。9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上火车了。

颜青岚上楼，准备拿上行李离开。

谁知进屋拐角处，又遇上抱着一大堆东西出来的警卫员。

‘啪嗒’一下，一只眼熟的栀子花味道护手霜掉了下来。

颜青岚弯腰捡起来，递过去。

警卫员却没有接：“你丢进垃圾桶就好，这些都是贺营长吩咐要扔掉的东西。你手里的护手霜都过期两年了。”

“好。”

颜青岚随手将护手霜扔进去，转身上了楼。

提起包袱临走前，她最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屋子，最后视线落在书桌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17岁的她和22岁的贺少珩。

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合照。

“都要走了，这照片就不留着惹人嫌了。”

她抽出合照，利落一撕，只把贺少珩的那一把留下书桌上，就放在道别信旁边。

随后，她转身离开。

一路走远，再也没有回头。

……

两天后。

回大院的路上。

离家越近，贺老首长心头越高兴，忍不住歪头跟驾驶位当司机的贺少珩闲聊。

“青岚这会应该已经收到清华的录取通知书了吧？这孩子真是争气，不光考上了清华，还超出分数线近三十分。”

“要是颜家还有人活着，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贺少珩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青岚一直都很聪明，她只要不走岔路，想做什么一定会成功的。”

“你小子，当面冷冰冰，背后夸起人倒是不含糊。”

“我让你在家陪着青岚等通知书，你倒好，转眼就跑出来，回头又冲我打听青岚的情况，你说你图什么？”

贺老爷子的手指隔空点了贺少珩两下。

“这次回去的首要任务，就是给青岚大办升学宴，让这丫头好好开心一阵。你给我对人家好点。”

贺少珩这回没有拒绝：“知道了，爸。”

他还加快了车速，很快，车子就进了大院。

下了车，贺老爷子吆喝了两声：“青岚，青岚，爷爷回来了！”

无人应答，以往那个听到车轮声，那个就会从二楼探出的小脑瓜没有出现。

“奇了怪了，出去玩了？”

贺老爷子拧着眉，却没多想。

而一旁的贺少珩只觉脚下一股不安直逼心底，某根被刻意忽视的弦，突然断了。

他快步上楼，推开门。

颜青岚的卧室早已人去楼空。

书桌上只放着一张撕了半边的照片和一封道别信。

信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贺爷爷，我考上了国防大学，我要报效祖国去了。

贺少珩，再见。

第9章

贺少珩内心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低头看向桌子上那一半照片，一个念头赫然浮现脑海。

青岚……不要他了。

她说的不再纠缠，不是以退为进，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要和他一刀两断，把他一个人撇下。

贺老爷子从他身后走来。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他手上的信。

一双苍老的眼也沉了下去。

他抬手将信抽走，当着贺少珩的面打开，看了起来。

许久，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好，也好……”

他拿着信，背着手，没看贺少珩，只佝偻着腰背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转过身，张了张嘴。

只说：“青岚走了，不回来了。”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那里已经被警卫员收拾得一干二净。

他发疯似的四处翻找，把原本整洁的屋子搞得一团糟。

却都没有找到那支栀子花香的护手霜。

青岚走了。

不回来了。

连带着，她告白时送给他的，一直舍不得用的护手霜，也不见了。2

他慌张地叫来警卫员，警卫员却一头雾水：“不是您说，都扔掉吗？”

他说的……

是他说的……

所有的话，都是他说的。

回到颜青岚的卧室。

贺少珩心里的某个角落轰然崩塌。

那些他不曾关注的细节浮现脑海，不知从何时起，颜青岚每一次看向他的眼神，都像是告别。

他突然开始后悔，要是上一次，他留下了，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贺少珩身形一晃，却还是扶着书桌，拿走了那半张照片。

那是22岁的贺少珩。

身边还有颜青岚的贺少珩。

而不是他，被撕下来，抛在身后的贺少珩。

……

湘南，国防大学。

清晨的阳光洒过庄严的教学楼群，校园里洋溢着严肃又充满活力的气息。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校园各处都挂着鲜艳的横幅。

迎宾广场中央，新生报到相处。

颜青岚拖着行李，在一众军绿色的身影中走过，终于看到了“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专业的横幅。

她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负责接待的学长学姐身姿挺拔，深绿色的军服上戴着一杠两星的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颜青岚深吸一口气，走到接待的学姐面前，自报家门。

“中尉学姐好，我是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的新生，颜青岚。”

看到颜青岚，接待的学姐眼前一亮，微笑着握住她的双手。

“颜同学，欢迎来到国防大学！我是你大三的学姐张悦，今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她语气亲切又不失庄重，让人顿感温暖。

登记、签到、办理住宿……

忙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宿舍一共四个人，除了颜青岚和另一个女孩儿之外，还有两名新生没到。

她对床的女孩儿扎着两个麻花辫，娃娃脸，看起来极为内向且不适应，好几次都局促不安地想要走出宿舍，可到了门口，又悻悻归来。

来回转了几圈，终究还是低着头趴在了桌面上。

整理完内务，颜青岚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一盒大白兔奶糖。

这是她离开北京之前，特地去供销社买的。

曾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需要别人帮助她来适应。

现在，她不仅可以一个人面对，还能帮助其他人。

颜青岚扬起一个微笑，拿出两颗糖，在对床的女孩儿面前摊开。

“同学你好，我叫颜青岚。”

第10章

“俺……我叫牛青妹。”

女孩儿明显一愣，说话时结结巴巴。

看到眼前的糖果，她一张质朴圆润的娃娃脸上，迅速浮起红晕，摆着手，似乎想要拒绝，却因为紧张，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来。

颜青岚轻轻握住她的手，将两颗糖放在她掌心。

“青妹，我想去友谊商店买个热水瓶，你能跟我一起去吗？我刚到这儿，一个人有点不适应。”

“当、当然可以。”

牛青妹噌地一下站起身，却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我们走吧。”

颜青岚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她主动拉起牛青妹的手，而后者也没有松开。

两个人一边打听，一边找友谊商店。

走了很多弯路，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青岚，你的头发好短，我、我舍不得剪。”

她声音不大，却也不会再回避颜青岚的目光。

颜青岚闻言，抬手在自己脑袋上随便扒拉了两把，细软的发丝很快就又恢复成原样。9

她笑着说：“夏天太热，我随便剪的。”

牛青妹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她垂着眼，语气落寞：“俺娘……我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让我剪。”

闻言，颜青岚皱起眉头。

据她所知，学校里是有内务条例要求的，女同学一般是齐耳短发，扎成马尾也可以，但不能影响戴头盔。

像牛青妹这种又粗又长的辫子，恐怕是不行的。

她刚要说话，就听牛青妹又说：“俺也是没用，俺都偷跑出来上学了，还怕娘的话，不敢剪头发。”

“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也……？”

牛青妹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也？”她的音量不自觉拔高，但又迅速压低声音。

“你也有一个想把你卖了的后爹啊？他们不会再来抓你吧？”

听到牛青妹的话，颜青岚心里咯噔一下，拉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笑着摇摇头，带着安慰的语气开口。

“不会的，谁都不能来把我们抓走，你看门口的岗哨，他们进不来的。”

听了这话，牛青妹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要是真被抓回去，牛棚先生就白教我了。”

“牛棚先生是谁呀？”

颜青岚好奇地问。

提到牛棚先生，牛青妹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整个人神采飞扬，滔滔不绝。

“牛棚先生就是住在牛棚里的先生，文质彬彬的，戴着眼镜，他会的可多了，天文地理、数学英语，听说年轻的时候还留过洋。”

“我是小时候放牛遇到他的，他说古有东坡居士，今有牛棚先生，他姓牛，我也姓牛，我们有缘，他教我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