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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洛倾其实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奚落，分明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也莫名地应了一句：“无碍。”

顾明湛瞥了一眼稍显局促的阮洛倾，示意常宁离开：“快入席吧。”

……

觥筹交错，席间一派丝竹管乐的声音。

阮洛倾却像是游离在这个宴席之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天家富贵。

更妄论有一天她自己也成了这样景象中的一员，她只有畏惧，身上的衣服成了镣铐，快要将她压垮。

食案上摆着点心，跟玉雕似的，有些餐具她都从未见过。

顾明湛正在和另一侧的人应酬，她不敢吃，只用筷子捻了一块凉糕放在嘴里，没什么味道。

她正要放下，却听见身后侍奉的食官轻咳一声：“王妃。”

阮洛倾不明所以，动作顿住，不知道是哪一步有了差错。

顾明湛止了话头，看了一眼桌案，又看了一眼阮洛倾，没有多话。

将她捻的凉糕毫不在意地用盘子接了，一边动作一边温声解释：“这是搭配肉食用的，不常生食，味道寡淡，你怕是吃不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她刚才尴尬的举动遮掩过去，食官也不再多嘴，又重新上了一碟凉糕。

顾明湛将处理过的糕点、肉食满满当当切了几碟，摆在她面前，摆了一排，又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好了，吃罢。”

阮洛倾只能压低了声音，接连说了几句：“多谢。”

顾明湛盯着她将肉块塞进嘴里，看着她眼睛一亮，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御厨的手艺也是宫外比不得的，你若是喜欢，我求了皇兄，拨一个带回王府。”

阮洛倾没空应声，她今日只吃了几块糕点，饿了大半日，这才是正经进食的第一顿。

顾明湛在她身边陪着，她也没那么怕了，这才敢多吃几口。

阮洛倾吃了几块便也饱了，顾明湛又递上一杯清茶：“吃得油腻了，喝这个会好些。”

她接下茶盏，小口抿着，转着眼睛看顾明湛，他碟子上只有几块紫苏茭白。

阮洛倾还未开口，就听见皇上让移席去琼华宫。

正在宫道上走着，顾明湛被一个小黄门冲撞，身上衣服湿了半截。

叮嘱司珏跟着阮洛倾，自己则去偏殿换身衣服。

阮洛倾落在了后面，正悠悠走着，却被常宁拦住。

常宁习武，她挣脱不开，手腕上被攥出红痕：“阮洛倾，你还真是不要脸！”

“当初和宁嫣抢温祁年不成，竟然想到用救命之恩强迫晋王哥哥和你成亲！”

第二十八章

常宁一边说着一边手高高扬起，将要落下却看见阮洛倾不退不避时生生停住。

他皱紧了眉头，手上的劲也卸下来，疑惑道：“你为何不躲？”

阮洛倾扭了扭被掐红的手腕，将袖子上的褶皱理平：“躲有什么用？”

“你是郡主，又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模样又好看，更是得皇上喜爱，我的身份、家世、样貌、武艺哪样比得过你？你想要打我，就算是我今日躲了明日也会遭殃。”

“不若今日挨了这份打，也比哪一天被你套了麻袋到巷子里揍一顿得要好。”

常宁脸色一变，嘴唇微动，表情有些奇怪，声音也弱了下去：“我不会这样做。”

阮洛倾只当她是被戳穿了心思的尴尬，嘴角噙着苦涩的笑，盯着她。

常宁给她看得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梗着脖子朝她吼了一句：“我常宁坦坦荡荡，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阮洛倾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了。”

常宁的气焰一下子短了，不自然地摆了摆手：“你为何会这样说，你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

阮洛倾微微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总会这样，我被家里找回来的第一天，之前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经常会在我回家的路上朝我扔石子。”

“砸在身上很疼。”

阮洛倾低下了头，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臂：“后来和阮宁嫣交好的人，包括我的父母，都说是我毁了她的婚约，可是我才是阮家的女儿，那个婚约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常宁突然噤了声，不知所措地看着阮洛倾，眼底有些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

“只是宁嫣说你抢了她的婚约，我又看见你和晋王哥哥在一起，我才说你的。”

阮洛倾没有说话，盯着常宁看了一会儿，又抬脚往前走了。

常宁兀自绽放出笑容，紧紧贴着阮洛倾：“对不起，我也没那么不懂事。”

“我是以为你和她们说得一样，是……”

常宁摸了摸鼻子，话头突然止住。

阮洛倾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话接上：“说我是个荡妇？”

常宁没说话，闷闷地“嗯”了一声。

阮洛倾看了一眼紧皱着眉，有些不快的常宁：“你现在也这样想我吗？”

“不。”，常宁摇了摇头，继续说：“你和她们说的不一样，她们说你尖酸刻薄，甚至宁嫣也说过你一直在家里欺负她。”

“可是我今天看你，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为刚才冒犯你道歉。”

常宁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一脸真切地说：“抱歉。”

阮洛倾凝神望着她，轻轻笑了笑，算是和解。

琼华宫。

阮洛倾才刚落座，顾明湛就已经坐在她身侧，一脸了然地看向她：“常宁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阮洛倾看了一眼侧方朝她敬酒的常宁，摇了摇头：“她挺好的，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顾明湛还没应答，就听见皇帝的声音：“晋王，你本是新婚，但朕要说的这件事却也非你不可。”

顾明湛慌忙起身，快步走到中间跪下：“臣弟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皇帝朗声大笑，挥了挥手，小黄门领着西凉使者进殿。

“赛雅公主爱慕晋王殿下良久，此番来朝，是希望晋王殿下休妻另娶！”

第二十九章

阮洛倾捏紧了手，像是临头挨了一记闷棍，愣愣地看向跪在殿中的顾明湛。

哪怕顾明湛对她说一万句不用害怕，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

她一个商贾之女，不过是这些王公贵族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她想相信顾明湛的真心。

却实在是忍不住害怕。

寒意从脚底攀附而上，将她整个人定在原地，她紧紧盯着顾明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位西凉公主揭开了面纱，容貌娇俏，甚至公然靠近了顾明湛。

两人几乎要紧贴在一起。

皇上始终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晦暗不明。

“晋王，你的意思呢？”

顾明湛将自己和赛雅的距离拉开，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