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晏清清全文免费完整版 念念无走在线试读
只是上帝既没有给我打开绘画天赋的窗,也没有给我推开舞蹈天赋的门。 我怎么也学不会,阿姨手把手不厌其烦地教我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能跳得像模像样。 她说,当年她就是和周海晏爸爸凭借这支舞认识的,他最喜欢看她跳舞。 因为她喜欢桂花,所以他生前最爱桂花树。 如今死后倒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语气平静。 有着与悲观相对称的乐观,一个在白天释放,而一个被锁在黑夜里。 ...... 这个小镇发生什么事情,几乎是瞒不住的。 流言蜚语,人言可畏。 于是阿姨去菜市场买菜时,我硬要跟着去。 小镇有两个菜市场,我家在镇西头,去的都是西市场,而周家在镇东头,去的是东市场。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几乎没来过东市场。 东市比西市大,人也嘈杂。 入口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前停着一辆单杠自行车,车两边都挂着大布袋,车头处系着掉了漆的喇叭: 「收头发,收长头发,剪长辫子,高价回收,头发可以卖。」 他看见我眼睛一亮,拽着我的胳膊就问: 「小姑娘,头发卖不卖?」 我妈说长头发会吸收营养,所以从小我都是妈妈牌狗啃短发,像个假小子。 可我其实是喜欢长发的,所以我妈去世之后,我就不剪了。 四年下来,个子没长多少,但头发很长,到腰那。 他猝不及防一拉,吓了我一跳。 阿姨下意识挡在我面前。 朝他摆摆手,「我闺女头发不卖。」 然后拉着我就要走。 中年男人急忙拦下,「哎哎哎,高价收!二百行不行? 「三百!三百总行了吧?」 阿姨想也不想,皱眉:「多少我们都不会卖的,好好的小姑娘你别打人主意。」 「已经够高了!你在别处没这个价!」 不知不觉周围聚了一圈人,都在看热闹。 「呦,这不是巷子里的疯寡妇吗?什么时候多了个闺女?」 「她男人死得早,怕不是耐不住寂寞了哈哈哈哈。」 「听说她男人早就不要她了,指不定外面小三小四。」 「边上那丫头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唐老痞子闺女,她妈想不开自杀的那个?」 「诶你别说,还真是。」 「东西两头最可怜的两个聚一块去喽。」 「三百还嫌少,见好就收吧!贪心不好哦!」 「前个晚啊,我又听见这疯婆子发神经了嘞,你们谁个听见了哦?」 「嘘,别说了你们,小心那个小混混。」 起初是一只狗在叫,后来是两只,再后来是一群狗在叫,但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而叫。 一群好事者像堵密不透风的围墙,他们张牙舞爪,明明素不相识,但污蔑诋毁的话张口就来,三言两语轻易定义了一个人。 周阿姨双唇紧抿,牵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揪着,愤怒从胸腔窜到喉咙眼。 说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扯上阿姨。 她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遭受平白的恶意。 我攥紧了拳头,一个个扫过他们丑恶的嘴脸,挣开阿姨的手冲上去,用尽全力将他们撞开。 「滚啊!滚!都滚!一群杂种!畜生!小瘪三! 「你们会烂嘴烂屁股!你们才是疯子!你们连狗都不如!」 我没骂过人,根本不知道怎么骂,脑海中能搜罗来的词汇都是照搬我爸骂我的话。 但他们嘴里骂得比我还脏。 一想到阿姨之前一个人孤立无援面对他们。 我心里憋着的气就更旺。 人都是这样,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但横的怕不要命的。 我冲向四周,够到谁撕谁,一边尖叫一边骂,他们怎么骂我,我就一个字不差怎么骂回去。 混乱中,我的头发被人扯下一缕,脸也被抓得火辣辣。 阿姨为了护着我,外套被人扯坏了,胳膊也被掐了好几次。 他们骂我是小疯子。 我就疯给他们看。 逮到人就吐口水,唾沫星子乱飞,一时间,大家骂骂咧咧又不敢上前。 脑海中闪过周海晏那晚揍我爸的场景。 动作比脑子更快。 快到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我在模仿。 我对着他们狠狠 tui 了一口,表情凶狠,「再敢对我妈说话不干不净,你们的舌头就别要了,我咬死你们!」 人都是慕强的,而慕强的第一步从模仿开始。 我一路上气势汹汹。 到了巷口,才脚下一软。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打架,也是第一次这么大胆。 阿姨眼疾手快接住我。 嘴唇白得像柳叶微微颤抖。 「疼不疼啊,清清,是阿姨没用。」 「这点小伤压根没感觉,我皮厚抗揍。」我站稳,拍拍胸口,「阿姨,以后我保护你!」 她抱着我又哭又笑。 那天回去,周海晏看到我们一身狼狈,脸色骤沉。 问了阿姨她也不讲。 我气不过,一五一十把他们欺负阿姨的事交代清楚。 他听了二话不说,拎着木棍就往外走。 「周海晏你回来!不准动手!」周阿姨厉声道。 他额头青筋暴起,转身怒道: 「每次都这样! 「那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人欺负吗?」 她缓缓闭上眼,声泪俱下。 「算妈妈求你行不行?你安稳点。」 无声的对峙中,男人最终败下阵。 几乎没有孩子能拒绝妈妈哭着提出的恳求。 我不能,周海晏也不能。 阿姨回房间后,周海晏就坐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那棵桂花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我挨着他坐下。 在他耳边小声道: 「周海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欺负阿姨的人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怕他不信,我扒着手指头挨个数给他听:「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短头发龅牙,长得像大蒜,她先骂的。穿粉衣服长头发单眼皮,手里牵着没葱高的小男孩,她趁机掐了阿姨好多下!还有个五十岁左右地中海大妈,嗓门大到像放炮,她骂得最脏!!」 「还有......」 「还有......」 「最后,有个长头发塌鼻梁脸画得像唱戏的,是她抓的我,还扯了我头发!」 不知道哪里戳中他笑点,他侧过脸,忍俊不禁。 「没看出来,还是个记仇的。」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我的额头,上面赫然是三道指甲的抓痕。 「疼不疼?」 我本来想说不疼,话到嘴边改成实话,「疼,疼死了。还有我头发都被她们薅秃了!」 周海晏伸手揽过我坐在腿上,然后把我的手放到他头顶,「那我让你薅回来。」 手下的触感软软的,我边摸边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要薅那个唱戏的。」 他说:「好。」 ...... 不知道周海晏私底下做了什么,我和阿姨再去市场买菜时,遇到的人都客客气气的,再没敢当面嚼舌根,至于背后有没有,那另当别论。 后来问了才知道,他出去转了两圈,但凡家里有点破事的,都被他抖了出来。 骂别人不守妇道的,自己出了轨,被丈夫捉奸。骂别人没人要的,自己丈夫天天不归家,在外面养到小五小六。骂别人男人出轨的,因为丈夫在外面找鸡,自己反倒得了艾滋病。 他拿着录好的大喇叭,走街串巷,循环播放。 他说,要是这个镇上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些破事,都是他的失职。 总之,因果报应全轮她们自己身上了,现在个个自顾不暇。 如果要做比喻,我总觉得阿姨就是一棵不高也不壮的树,见证过岁月的留痕,体会过悲欢离合,有着可以包罗万象的从容气度,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树根深藏,盘踞交错,风吹不倒。 而周海晏则是被一根结实的树藤束缚住的野狼,他暂时收起了利爪和獠牙,身上的血性日渐被树的温柔敦厚所覆盖,但也只是覆盖,那股隐隐用不完的劲依稀可见。 14 痛苦的日子漫长难熬,而幸福的却眨眼即逝。 越接近开学,我就越惶惶不安。 住在这里是幸福的。 可这个幸福是我偷来的,身体现在好得不能再好。 上学就像一个终结的信号,即将打破这些天临时建立得不算牢固的舒适圈。 我急切地想用些什么去加深自己和这个家之间的 |